前年夏天,有位以前国内的大学同学来访。她参观了我家菜园后,感叹了一句:你这真是田园般的生活啊!我说这个“般”字可以去掉,我这就是田园生活。其实田园生活看上去很美,但我估计多数人未必真的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比如我们的一位朋友种了一年菜之后就放弃了,原因竟然是……害怕土里的蚯蚓。
美国地里的蚯蚓的确是膘肥体壮。随便一铁锹挖下去,就是好几条摇摆扭捏的 S 形生物出来,令女同学们感到害怕或恶心。尤其是有时候还可能会把蚯蚓挖断(不好意思,未经您同意给您制造影分身了)……好了,我还是闭上我的狗嘴。
对我而言,这田园生活,除了稍微有点占用我的时间之外,只有两点让我感到不适:一是种菜时要久蹲,比如种莴笋或芹菜苗,得一棵棵种,而这些苗我每年大概要种两百多棵,通常是夏天傍晚吃完饭蹲地里种一两个小时,蹲到大腿快抽筋。二是晚上晚些时候会有蚊子,比如昨天我刚把育好的芹菜苗种上,从晚上八点半种到九点五十,最后天黑得我给苗浇水时都已经看不清苗在哪儿了;到种最后两排时,蚊子发现了我,开始猛叮我的背和腿,痒得我非常暴躁,不断挥舞种菜的铲子,俨然刑天舞干戚。然而对我的猛志,园子里的蚊子并不以为然,亦不口下留情。
今年到目前为止唯一一场报告是讲下厨的,当时我瞄了一眼聊天区,似乎有好几个听众都想看我的菜园子是什么样。其实去年已经简略写过前年的菜园了,以前也曾经写过香菜、丝瓜之类的。既然大家都好奇,那本文字党就再放几张图片吧。
这是菜园全景。近前的是韭菜,长得瘦弱不堪,不过供自家吃是足够了。小朋友喜欢吃类似韭菜盒子的韭菜饼,也就是用发面的面皮,包上切碎的韭菜鸡蛋木耳粉丝,然后烙熟。我自己也很喜欢吃,不过每次做都要小小心理斗争一下,因为太小的小朋友总是把这些碎碎的馅漏一地,既增加饭后清扫的麻烦,又让我感觉费劲包好的馅漏了可惜。我也不知为啥我的韭菜这么细,我看王大爷的韭菜比我的茂盛好几倍。奇怪的是,有些窜到砖头和栅栏缝缝里的韭菜长得却异常粗壮。
韭菜过去是黄瓜,才刚开始爬架子。今年买了一段本来是做围栏的铁丝网,然后把这网绑在几根杆子上,插地里搭成一个简单的网棚。比往年的杂乱树枝搭的架子稍微美观一些,且看它是否实用吧。昨夜睡梦中听到暴风雨猛拍在窗户玻璃上,心里担忧我的黄瓜架子会不会被吹倒。今早起来去看,安然无恙。
黄瓜过去是香瓜。本来王大爷给了好几株,但后来因为附近我育的莴笋苗都长太大,盖住了香瓜苗,后来拔掉莴笋移栽之后发现只有一株香瓜活了下来。上面可见附近的莴笋魔爪仍然在伸向它。
去年因为疫情储备蔬菜的缘故,种了很多莴笋,今年种得更多。按理说莴笋不应该种这么密,但我现在主要是为了摘它的叶子吃,所以就让它们挤挤,多长叶子。现在叶子也多得吃不完,隔三差五摘几袋送朋友。
今年决定不再种秋葵,因为秋葵太占地方,长出来跟一棵小树似的,而产量又低。空出地来,种了一大片辣椒。其中一半是王大爷给的辣椒籽,说是很好吃的一种长辣椒。所有的菜苗都是加速生长的过程,刚开始的时候极慢,没耐心的人天天去看不免泄气。就像这些辣椒苗,已经移栽两个月了,最大的一株也才不到几公分高。今年本来菜的总体进度都晚于去年,看辣椒这样子,估计九月才能吃上。园子里的菜除了菜叶子有菜青虫吃之外,通常没有其它动物侵扰,唯有少数几棵辣椒苗的叶子被鸟啄食,而且鸟还喜欢在辣椒苗周围刨坑,不知为何。
去年的芹菜还没来得及开花结籽,冬天就来了,所以我都没能收回种子。今年找王大爷要了一把芹菜籽,他顺便向我推荐了好多种豆子。以前我没种过豆类蔬菜,于是今年胡乱试试。豆子发芽很快,不过一发芽我就意识到我搞错了,不应该育苗移栽,而应该直接把豆子等间距种下去。后来我看一大簇豆苗破土而出,把土顶得七零八落,真乃大力士。于是我又把它们疏散移栽了一遍,现在长势还可以。用树枝胡乱搭了个架子,任它们爬。感觉还是种得有点密。
自己育的西红柿苗死了一大半,只剩了四五株。去王大爷家时,他送了我几株已经近十公分高的西红柿苗。这样我自己的苗也没什么用了,于是都送给了朋友,自己种大爷的苗。现在最大的那棵已经挂了几个果子,一个月后有望吃到第一个西红柿。说起种西红柿,直到去年我才知道,它的那个铁圈圈框子应该是把尖头插在土里,呈倒圆锥状。以前我都以为是把圆锥的大头固定在土里,不知道为啥我是那样的直觉。西红柿苗长大了之后,上面开枝散叶,发散得很厉害,所以上面要留出大空间。
去年在列弛《好吃的饭菜》下面我留言说怀念小时候的葫芦炖腊肉,但可惜没在美国见过葫芦。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万圣节的时候我见邻居家门口摆着两个葫芦,惊喜中赶紧去预定了葫芦籽,打算来年种种试试。列弛听闻此事赋打油诗一首:
美帝过万圣,南瓜置前门。
今得葫芦子,嫑做刻瓜人。
我回一首: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南瓜相映红。
南瓜不知何处去,喜得葫芦笑春风。
于是现在就出现了上面正攀爬的葫芦藤,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结出来几个葫芦。腊肉和高压锅都备好了,葫芦葫芦快到锅里来。
大约是小学五年级左右,我偶然捡了个破葫芦,掏出葫芦籽,种在后院的花椒树下。没想到,后来它还真长大了,绕着花椒树爬上去,接着攀附到白杨树上。后来结了不少葫芦,有时候我便搬梯子去抱一个葫芦下来,用炒菜的铁锅铲刮掉皮,切大块,丢在炖腊肉的高压锅里。那真真是极好吃的。
最后的一片战场主要是冬瓜和芹菜。冬瓜我本来没抱希望了,自己的种子没发芽,但后来去那个怕蚯蚓的朋友家,她虽然不种,但爱买买买,跟我恰好相反。于是我把她的种子拿回来种下,后来基本都发芽了,我送了几株给别人后,自己留了三株。目前我有点担心这个架子到时候是否承得住冬瓜。架子内是我用沃尔玛的种子随便瞎种的几棵四季豆,菜园里这一块土质似乎不好,不知道四季豆能不能结。架子的另一脚下是一株丝瓜苗,今年不想让它爬栅栏了,看看普通架子够不够它爬。种子也是王大爷给的,他告诉我丝瓜种子应该剪掉头再种,不然很难发芽。我想到前年我的丝瓜种子都没发芽,当时以为是种子死了,现在想可能是因为我没剪。今年给它们剪了头,果然就出来了。
架子那边的点点小绿苗是芹菜。昨天刚拔掉大蒜,整理出地方移栽上。前面说了,这些芹菜我种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天黑得已经看不清地。蹲得我腰酸背痛,两股战战,还有一圈蚊子送了我好多大礼包。想到两个月后可以吃香喷喷的芹菜生煎包,就忍了。
剩下就没什么特别的菜了。茄子苗似乎死得只剩一棵,同样是被莴笋盖的。今天在最后的一条空地上埋了十颗花生米,去年种了两颗,但一是被兔子啃,二是被萝卜叶子遮住了光,所以最后也没长好。去年的紫苏我没顾上吃,最后种子都没去收,结果今年地里四处冒出紫苏苗,都被我拔了。结果过了几天,一个朋友找我要紫苏苗,说是紫苏炒肉特别好吃。于是我又去角落里找了几棵残存的苗给她,自己也留了一棵,到时候看看炒肉到底有多好吃。去年的苦瓜种了四株,结了应该有两百条。我觉得苦瓜生命力应该是相当顽强,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苗育出来移栽后都死了。去年种的姜和芋头看着都发芽出来长得还可以,但后来挖出来毫无结果,不明为何。去年的红薯苗长得很好,我非常喜欢吃红薯叶子,但又非常不喜欢择菜,主要是撕叶柄的皮太麻烦,而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所以今年就没再种红薯。满园香菜早已收完,这货一到天热就玩命开花,生怕自己热死而绝后。最后留了一株做种,就是上图。
上面是去年某次收的一盆红薯叶子、一条老黄瓜、两个茄子和一堆青椒。墨西哥辣椒一般,纯辣。那种长青椒挺辣的,用它炒肉丝味道奇鲜,不知为何。总之鲜辣的青椒肉丝非常好吃,除了盐,都不用放任何其它的调味料。炒了吃我都嫌不够辣,于是切段后用盐腌一下,生吃腌辣椒,那样过瘾得多。教吃辣的江西老表邻居也这样做,后来人家吃了被辣晕,差点没与我绝交。
去年说要弄点萝卜叶子做盐菜,夏末找王大爷要了一把萝卜种子种下,后来叶子长得极其茂盛。上图是其中的一次收获。费了半天劲,把叶子用盐搓了晒了,挤干放瓶子里发酵,结果后来都发霉了,应该是因为盐放得不够。第二次再试,没发霉,但腌出来也并不好吃,主要是萝卜叶子太老。我爹说最好用大白菜做,待我以后再探索吧。
前年的鱼腥草放在外面的盆里过冬没搬进屋,最后差不多都彻底冻死了。残存一株来春发出芽来,又被我种在盆里的霸道红薯欺压,后来腿一蹬眼一闭,也没了。今年我又找人要了几根寄过来,但因为我没及时查信,导致它们在信箱里躺了好几天,都烂糊了。捧进来死马当活马医,冲冲水,埋盆里。过了几个星期看没动静,忍不住开土视察,发现烂得只剩两小段,可能是因为我埋得太深。念一句天灵灵地灵灵,把它们再换一个浅一点的地方重新埋下,再过了几个星期,终于看见一丝绿叶出土,接着绿叶慢慢展开。结果又逢从天而降的蚕屎浇头(今年不小心养了五百条蚕),埋了一夜,那一抹绿叶便开始烂。次日早晨我哽咽着把蚕屎扒开,也没能拯救这一片叶子。好在过了几天,另一个地方又冒出一丝绿叶,长了这么些天,似乎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列弛总说鱼腥草是入侵型物种,可为啥感觉我种的鱼腥草是黛玉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