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听到的年度久违歌曲是《感动今生无法改变的你》。上个月我随机听到一首今年让我产生同样久违感的歌,叫《昨天今天下雨天》。跟上一首歌一样,这首歌给我的久违感也是久违二十来年的感觉,但与上一首歌不同的是,我实在想不起我是在哪里听过这首歌了。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旋律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我本打算去睡觉了,而这个熟悉的旋律给我的冲击就像暗夜中的电光雷鸣,于是我活生生听到半夜一点,并搜了一下它的有关信息。
我看评论时,看到最近有人评论“我的天,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知道歌名”。看来有久违感的不止我一个人。我不懂粤语,所以最开始只是旋律引起了我的注意。如果不是因为旋律,我可能就会很遗憾地错过这首歌了——因为它的歌词我也大爱,要是不读一下就实在太可惜。就像去年的《地久天长》一样,这首歌的歌词、歌声、曲子我也都极度喜欢,而且作曲也来自日本。
它的原曲是《寝た子を起こす子守歌》,我爱屋及乌地听了几遍,并看了歌词翻译,感觉那翻译不像人话,实在费解,所以依旧问列弛(现在快成我的私人日语顾问了),他说翻译大体准确。那看来就是有什么文化差异导致我读不懂,只能按照诗歌的读法去自己胡乱理解了。比如寄信本身给寄信者的安慰是要表达一厢情愿的孤独吗:
寄的明信片即使不被看见
现在也能安慰我
比如哭泣的脸是因为泪水会落在肖像上吗:
如果肖像画在封底上
会变成哭泣的脸
比如照片抱在胸前会期待一去数千里的风往回吹吗:
你的照片
抱在胸前的话风也会改变吧
比如唤醒睡觉的孩子重新说晚安是因为前一个梦太悲伤吗:
梦太大了 唤醒睡觉的孩子
所以再说一次晚安
爱情歌曲为何是用摇篮曲的形式写出来的呢……这是日语歌曲的常见手法吗?
由林振强作词的彭家丽这首中文翻唱,则容易理解多了,没太多晦涩的象征手法。主题象征很简单,就是雨点来了要接受、雨点走了要放手。歌词结构为三段,分别讲述了幼年、少年和成年时期的下雨天,这能教人不瞬间联想起一首词吗——我喜欢的那首蒋捷的《听雨》。蒋捷的《听雨》,充盈着诗气、场气、悲气,最后忘却悲欢,成佛;彭家丽的《昨天今天下雨天》,则亲切、真切、深切,最后笑着怀旧,成人。当然,它也有它的诗意。比如:
雨那天 起舞在前后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七岁的孩童在街中披雨雀跃,那便是她自己的仙境。去年我提到我最中意罗文《黄昏》中的一句“笑泪满唇”,而这首歌中有类似的一句:
我半泣的笑着怀旧
在编曲方面,曲子以钢琴起,第一段和第三段的间奏听起来像是某种敲击类的琴(比如木琴),我是乐盲和乐器盲,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声音清脆和简单,符合童年的单纯和成年后的醒悟归真;第二段间奏则应该是萨克斯风,幽涩悠扬,配合少年时的缱绻意难终。
雨实在是歌与文的永恒话题,也是情感的永恒陪衬。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心雨》歌词)?原因可能如我以前说的,雨与泪相似,容易勾起人的悲伤。尤其是它模糊了人的视线,而肉眼视线不清之时,心之眼可能就更容易打开。最近第一次听到林子祥的《雨点》,也很喜欢。这首歌中,雨没那么多层次,主要是为怀旧的主题布景,让人在烟雨迷蒙中追忆往昔。
寂静街中飘雨烟,恍见她风中再现,
这暗影,纤影,背影,似擦亮雷电。
其歌词有个突出的特点,就是重复用一个字组成连续的三组词,如上面的暗影、纤影、背影。前面我对比《听雨》与《昨天今天下雨天》的两句话就是受了它的形式影响。
也许是播放器猜中了我的口味,前几天我又随机听到一首王嘉文的《短暂的浪漫》,依旧是围绕雨点。
雨点纷飞月色淡
忘掉了雨伞已跌在旁
歌词写得很有意味,雨点纷飞月色淡的景象想来似乎甚是幽美,不过实际上雨与月应该很难同时出现吧。同样,我不懂粤语、随机播放时一般也不会看播放器,我注意到这首歌只是因为它的曲子与我很久以前喜欢的一首《冷冷的夏》一样,另外就是觉得这位歌手的声音好像梅艳芳,而我关注起梅姑的歌也只是前不久的事。
以前我说过想把中意的歌词重装为诗词,但凭我的三脚猫功夫,蒋捷的《听雨》显然是无法超越的,所以这次就不强凑诗词,改作联语罢了:
雀跃雨中,起舞前后,引半生逐雨点一世
鹃啼心上,伤神去留,终一笑解心结万重
这个压缩的统计量,既不充分也不完备,损失了太多原歌词的韵味,且斧凿痕迹明显。我主要不太满意下联,但能力一般、水平有限,暂且就这样罢。
当飘到,不可以送走;若飘去,如何不舍都要放手。道理听来读来简单,而试问这种洒脱,世间几人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