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岁那年
焦虑爆表
屋漏偏逢连夜雨
最耀眼强势的同事
在我眼皮底下
瞒着我
散布不实消息
拉帮结派
污蔑我深深看重的作品
震惊……哑口的震惊啊
刚打开视频会议
桌面接下隐忍的泪水
……
三十一岁那年
漫天风雨中告别第三故乡
初到一个生疏的城市
不明的肩背阵痛
令我数夜枕着冰块入眠
见识了日月升落和路灯明灭
哀愁……无助的哀愁啊
痛至极时满床打滚
床单接下撕裂的泪水
……
二十八岁那年
偶然旁观一部日剧《母亲》
标题 mother 中的字母 t 拉直
仿佛神圣的十字架
哪怕没有血缘
母爱的十字架依然
永远矗立
永远张开双臂
生离……残忍的生离啊
再诱拐我一次吧
水池接下夺眶的泪水
……
二十六岁那年
异国的年三十夜里
千千静听里放着许茹芸的独角戏
想起去世七年的奶奶
那些年她
从手帕里抽两毛钱给我买乒乓球
偷偷从窗口递给我煮好的腊肠
坐在阶沿上等我回家
而自我离乡北上后
她只等到过一次我归来
遗憾……延绵的遗憾啊
没有星星的夜里
双手接下追思的泪水
……
二十四岁那年
南北奔走一个多月带小侄看病
一次次穿刺活检
我看到
不满十二岁的他
强装坚强的恐惧眼神
人生第一次吃麦当劳的天真的笑
为我攒一沓折毛了边的车票
我坐电脑前写着日记想
宿命……沉重的宿命啊
受折磨的为什么是他
键盘接下悲悯的泪水
……
二十二岁那年
我依旧稚气未脱
依旧不相信人分三六九等
有人强迫我接受我是劣等人种
我怎么也辩不过
委屈……满腹的委屈啊
来不及仰起头
地板接下愤懑的泪水
……
十八岁那年
火车将我第一次拖离
我出生就未离开过的城市
学校食堂里北方番茄炒蛋竟是齁甜味
吃一口我措手不及
差点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我失了乡音,期盼宿舍桌上的电话铃声
我别了挚友,思念化作信纸上的沙沙声
陌生……无尽的陌生啊
在午夜的寂静中辗转
枕头接下思乡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