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到王绩的一句“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后面作者借用罗兰巴特点评:真正的诗人,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合时宜的。我倒是不知道怎样才算“真正的”诗人,但我感觉诗人通常应该能有隔绝的视角。隔绝不一定意味着寂寞,但寂寞是一种隔绝。寂寞找个寄托,往往就是诗。比如后文的李白寄杜甫: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
杜甫怀李白有一句: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命好是该喜还是该悲?
-
读到一篇赏析夏夜诗词的文章。韦庄的一句“蛛罗灭又光”令解读者感到费解,蜘蛛网为什么会明灭不定?虽然我已经多年不曾仔细看蜘蛛网(这种代表脏乱差的东西在现代文明之处已经难以见到),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轻盈的蛛网随风晃动时,会时而清楚、时而透明,可能蛛丝以不同角度看会不一样,所以我的理解是当时有微风拂过。解读者认为韦庄之诗比较现代,而孟浩然之诗比较传统,不过这里我个人还是更喜欢孟诗。知音难寻,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用歌声,用欢笑,来搏知音的赞赏。
文中第二首是苏轼的《洞仙歌》,仙气满满的一首词,也是我个人的最爱之一。不仅是写诗时,连炸油条时我都能想起它。我隐约记得师姐也喜欢这首词,因为似乎是若干年前从师姐朋友圈看见的,所以现在已经记不确切了。我比较喜欢其中的三句天象描写:时见疏星渡河汉、金波淡、玉绳低转。读来感觉夜空遥远、深邃、宏大,而自己好渺小。最后一句流年总让我想起王菲的流年,也是菲歌里我最喜欢的一首。
辛弃疾的《西江月》是初二课本上学的。关于这首词,我还有个久远的记忆,那就是我们当时的英语老师杨汝明老师,有一天不知是在什么场合下(可能是早自习或课前闲聊),跟我们背了一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这让我当时感到很逗,因为语文课本上的东西从英语老师的嘴里冒出来,很有违和感。稼轩可能不会想到,这首词在八百年后会在我老家催生出一个著名白酒品牌——稻花香。酒厂就在我家的邻镇上(龙泉镇)。
-
初读园主《时代的焦虑》让我有一如既往的共鸣,因为我也不喜欢社交网络营造出来的那种时刻求关注的氛围。你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要期望他人的关注或点赞能像魔法一样帮你解决。两天后又读了狗主的回应《时代的焦虑和个体差异》,自我感觉我也是“何不食肉糜”的那类人,因为我已经过了那个独孤求赞的阶段、该得到的基本上已都得到,内心也有了足够的安全感,不容易被社交网络散布的焦虑所影响。狗主的思考更加全面,也的确是每个人都有认知局限。
-
见园主的一篇日志标题像一幅对联的下联,于是便按照“立志而不求实现”的意思给它装了上联(同时也联想到未必要有希望才能坚持):
何求梦遂但立志
岂为功名始读书而后得知本来就已经有上联:非因报应方行善。当然,这也是很工整的。还有一句“当年蓬矢桑弧意”也和它放在一起讲,但就不对仗了。几年前同样是在园主一篇日志的感召下写了一篇《职业羞耻感》,里面我说真正要做学术研究,最好是没有生计压力。读书固然不应以功名为目的,但一路上完全毫无功名恐怕也是不行的。
-
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这话我在不同场合读到过很多遍。初次读到时,觉得一串三连排比相当威武霸气。不过读的次数多了,便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是废话诶。足够智慧,当然不惑啊;勇敢的人,自然也不害怕啊。这两句简直是定义嘛。现在再想,似乎这定义都不太对。智者也可以、甚至应该是充满疑问的,没有谁会聪明到毫无疑惑,智者最多是掌握了解惑的方法,或者对于实在无法解开的惑,能视情况放弃、而不钻牛角尖。勇者呢,我觉得绝非不惧,而是能控制住恐惧的心,依然前行。三句话中只有仁者无忧可能还有点道理,种下了仁德善因,就不需要忧虑。
-
师姐微博发了一句早悟兰因。我不知这典故,看了一下颇有感触。联想到最近读的书《少有人走的路》中作者提到一句老话叫“每次诅咒都是伪装的祝福”。生活里的每次打击,应该都是宝贵的成长机会吧。
-
我对樊登读书毫不了解。如果樊登的目标真的是如他所说:教育和改变人,而不是商业和取悦,那么我感觉从逻辑上来说,他的会员数量应该到了某个点之后(比如他定的三亿目标)必须下降才对,因为那些会员如果真正听懂了他的意思,应该是能够培养出阅读的习惯,从而在一定时间后扔掉他这根拐杖。要是事实真的如此,那我表示拜服,也承认这家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貌似这年头很难见到没有黏性的拐杖。拐杖总让人觉得自己肥胖懒惰的身体很快就可以健步如飞,但离开拐杖后,你往往还是那个懒惰的死胖子。我深表怀疑,听人讲书只是用便捷的方式预收(所谓知识的)快感罢了。捷径的副作用往往容易被忽视。就像段子里讲的,世上低成本、高回报的途径有很多,它们基本上都可以在刑法里找到。
当然,我不了解不应该如此恶意揣度。如果他讲的是他内心的真实意愿,那我还是应该佩服他。比如他讲会员应该“付出努力”、不能指望听听书就飞黄腾达,这我作为旁观者当然高度认同,问题是会员里有多少人会真的在听书之余付出艰辛的努力呢(去真的独立自主读书、去实践书中的道理);一个人选择听人讲书而不是自己读书,是不是迈出的第一步就代表了想走捷径呢,而带着想取巧的心去听人讲书,书中的道理能让他醍醐灌顶到在生活中做出需要努力的改变吗(很不幸,这些改变所需的努力可能比逼自己读一本书还要大)。在没有数据衡量他想要的“改变”时,愿景只是画的一张大饼,谁也不知真假。毕竟这时代“听起来美好”的愿景太多了。要是是条硬汉,就定个目标,比如:明年樊登四千万会员中,争取一千万会员学会独立读书后退会、删应用。听书能否让你飞黄腾达谁也不能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可以让说书的人飞黄腾达;就像成功学带来的最大成功是它的作者们而不是读者,而那些教你挣大钱的书往往只是让写书的人挣到了大钱。人的贪念越大的地方(如贪财、贪色、贪名、贪生怕死、贪自我形象),商机越大。
我在微信读书这个应用上从 2016 年开始读书至今,为我的知识付费多少呢?零。没充过会员,也没花钱买过一本书。这不是我抠门的原因,而是我觉得一年走马观花读几十本书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一年读一两本就很好了。我读书有个变态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做笔记,而且要写读后感。如果不这样卡自己的脖子,那对我个人而言读再多的书也没多大用处(别人也许不一样、不写笔记也能记住和消化,若是那样,我五体投地)。早年我读书的积分足够买书,而后来微信读书改了积分制度,我只能用阅读的时长续命去读那些付费书,但这也足够了,因为我几乎一年到头不间断读(尽管每天时长不一定长),所以可以无限续命。我读书的快感只是偶尔会有,而我感觉听别人讲书可能会是全程快感,对此我是很警惕的(不是说好了不“取悦”么)。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现在自己捧着一本书把它读完都变得这么困难、需要别人嚼碎了喂给你,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一年要读五十本书。这两个问题,往深了想,可能会有些黑暗。我就不以“何不食肉糜”(何不自己读书)的心态在这儿继续揣度了。
-
对波德莱尔,我有所耳闻,但也没什么了解。前段时间在新京报书评周刊上读到他一首诗《黄昏的和歌》,也有译为《黄昏的和谐》的(百度百科)。这两个页面上的排版都让我无法容忍,因为它们竟然都不分段!十六句话丢成一堆话,不分四段的话,如何能体现“这首诗是诗歌对音乐的胜利”?这必须搬过来重排一下。
和歌:
时辰到了。在枝头颤栗着,
每朵花吐出芬芳象香炉一样,
声音和香气在黄昏的天空回荡,
忧郁无力的圆舞曲令人昏眩。每朵花吐出芬芳象香炉一样,
小提琴幽咽如一颗受创的心;
忧郁无力的圆舞曲令人昏眩,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小提琴幽咽如一颗受创的心,
一颗温柔的心,它憎恶大而黑的空虚!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
太阳沉没在自己浓厚的血液里。一颗温柔的心,它憎恶大而黑的空虚,
从光辉的过去采集一切的迹印!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
你的记忆照耀我,象神座一样灿烂!和谐:
那时候到了,花儿在枝头颤震,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声音和香气都在晚风中飘荡;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收纳着光辉往昔的一切遗痕!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想起你就仿佛看见圣体发光!两个翻译版本我很难说谁比谁好。个人感觉前一首的第一句四个字“时辰到了”以及最后一句都比后一首相应的句子好一点,而第二首的“凝血”似乎比第一首“浓厚的血液”更忠实于原诗。当然,原诗是法语,我也不懂,我只是从英文译本中推断的。
这种诗我现在还是不能深度欣赏,可能是象征和联想的剂量对我来说稍微有点大。其音乐性是显而易见的,仿佛二重奏。作为现代诗界的小学生,我以前并没有太注意诗的形式。目前为止我有两次留意到形式,第一次是依含的《纯洁》,盐水火光疼爱六个单字在最后齐聚一段,让我感到很别致;第二次便是波德莱尔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