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清零

谢益辉 2018-09-24

距离上次收件箱清零一晃已经过去三年,上周花了一周时间再次把这几年积攒的三十封邮件清零。我把这事记下来有两个目的,一是用事实校正自己常年不合理的预期,也就是我以为我能做的事情很多最终都做不到,就算拖上三五年、七八年也做不到;二是调整诸位客官的心理预期,如果不满足一定的条件(参见前面的《爱莫能助》一文),我八成不会回邮件;这事您是能理解呢,还是能理解呢,还是能理解呢,我绝不强求。

我收件箱中最早未回复的邮件来自七年前。它是一位读者关于我那本夭折的《现代统计图形》的反馈意见。如今我不想再捣鼓这本书,并不是因为它的质量不够好。相反,我觉得这书稿里面还是有不少市面书籍里不常见的闪光点的,但这书要是出版出来可能会对读者有强烈的毒副作用,因为它是基于 R 的基础作图系统的。讲真,这系统只适合灰头土脸的码农去捣鼓,完全不适合所谓的数据科学家去用,因为芝麻蒜皮儿的繁琐细节太多。我不想分裂 R 社区,所以还不如就让主流的哥哥作图系统一桶浆糊算了。这书稿当年之所以掉了链子有两个原因,一是赶上了我的博士资格考试,一旦离开两三个月就很难再回头;二是 LyX 崩溃过一次,导致有若干地方出现了乱码,我失去了去把它们理顺的耐心(所以如今用 R Markdown 纯文本文件写作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这书稿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圆了卢鸫翔编辑的版式梦,他费劲找人设计的拟 Tufte 版式也是我自己的一个最初的梦想。卢编辑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触到的出版社编辑,可惜最终只是帮我调试了一下牛刀,但某种程度上,也正是因为这本书的技术受挫,我才有了后来一路做 knitr、R Markdown 和排版的十年动力。

现代统计图形熬成了古代统计图形

下面是一封三年半前邀请我写中文书的邮件,我把它留在收件箱中是因为我确实很想写一本有意思的中文书。等我痛下决心决定放弃这个想法、并回复邮件时,发现该编辑似乎已经离职了。看我是多能拖。

三年半前邀请我写中文书的邮件

这里是一个用 bookdown 写中文文档的学生帮我总结的一些中文用户的问题。两年多过去我觉得我是没希望回答或解决这些问题了,而且这些问题里面有一部分是用不着我亲自出马的;如果发在论坛上的话,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有别人回答了。放在我的收件箱中实在是严重窝工,于是我请她先试试论坛。那我为什么留了这么久呢?因为我也想改进 bookdown 对中文的支持啊,促进中文作者的写作(英文圈里已经没问题了,现在已成燎原之势),这又是一个难以割舍的梦想。与其在我这里窝工,还不如让更有动力且有时间的其它中文用户去捣鼓,比如大鹏、湘云等人。

中文 bookdown 的问题邮件

幸运的情况下,我可能会在一年内回复问题邮件。以下是我不太能忽略的邮件,它来自一个重要的人,没有他可能就没有我的今天。他最初是在微信上问我的,而我请他给我发邮件,以免我关了微信就忘了。他问问题的时机不太巧,那是我刚开始准备写那本 R Markdown 书的时间。半年后,这本书出版了,其中有一小节也顺便回答了他的问题,所以我终于可以回邮件了。

吴老师的 R Markdown 问题邮件

极少数情况下,我延迟回邮件是故意的,比如 2013 年有人说我反射弧比较长(因为我上一次的邮件回太迟了),我看了之后二话没说,记下来过了两年半再故意回一下:

某人反射弧比较长

还有一些放置了几年的邮件我干脆没回就直接归档了,也是因为看不到任何我能真正投入精力的希望。比如有追踪了我几年、想一起合作的人(正好主题也是我感兴趣的,并且那位叔虽然驻美多年但中文口语好得超出我想象,在美帝华人里我实在找不到几个中文说得流利的人),我觉得贸然回绝好像很对不住别人的长期关注,但这并不是第一例了;当年我在群众大学的时候也短暂参与过一个创业项目,起因也是有人在 COS 论坛上暗中观察了几年,后来我出国了就掉了链子,有点对不住那位两眼放光的叔。

我在看《深度工作》时,见里面提到一本书叫《电子邮件的暴政》,虽然我没看过这本书,但自打上大学以来接触到电子邮件之后,似乎真的就开始受到了邮件的暴政统治。一切工作都围绕着邮件展开,很少有自己主动去构想或实践大事的机会。当然,并不是说邮件里诞生不了伟业,只是邮件数量太大,凭我们这些凡胎实在难以对抗它琐碎的那一面。我们创造了邮件,而邮件反过来塑造了我们。不亦悲乎。

收件箱最终清零

好了,暂时甩掉这个大包袱之后,朕要开始朕的新工程了:正式挑战 LaTeX,且看三五年之内能否把它挑下马,然后再把期刊挑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