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录后序》虽然写得很惨,但李清照还是赶去见到了临终的丈夫。那些只有一步之遥的遗憾更让人觉得遗憾。恽敬在《谢南冈小传》中提到他偶尔在一本虫蛀的诗集中读到谢南冈的诗,觉得高邃深远,于是想拜访一下这位从未听说过的作者,结果等打听到住址、过去之后,发现这位八十三岁、一生被人嘲讽讥笑的落魄老秀才已经于前一日辞世,于是惋惜不已。
袁枚的《祭妹文》更惨痛。就晚了几个小时,没赶得及见妹妹最后一面。
已予先一日梦汝来诀,心知不祥,飞舟渡江,果予以未时还家,而汝以辰时气绝;四支犹温,一目未瞑,盖犹忍死待予也。
左宗棠祭奠胡林翼的文中有一句“我苦何怜,我死何吊”,不知是大家流行这么写,还是借了袁枚的这句:
汝死我葬,我死谁埋?
祭文最后一句同韩愈《祭十二郎文》的最后一句一样,都是自言自语:
纸灰飞扬,朔风野大,阿兄归矣,犹屡屡回头望汝也。
这篇作为三大祭文名篇之一,的确是名不虚传。其中我特别注意到袁枚说后悔当初没把儿时情状记下来,这也反映了文字记录的意义。生活琐事总是当时只道是寻常。